原創:李良蘇
2022-10-26 07:18
發表於北京
『昆侖山中人跡罕至,』我問霍加庫勒老爹,『大多是無人區,小狗怎麼會出現在那兒,是什麼人丟的?
』
『朋友,你這可真把我問住了,』 霍加庫勒老爹說,『我至今也不知道誰是巴圖魯真正的主人。
你知道,我們哈薩克人最恨那些不勞而獲、拿別人東西的小偷。
當時我撿到巴圖魯後,曾站在山坡高處朝四周喊了許久:‘這是誰丟失的小狗啊’,可沒有一個人應聲,更沒有見到一個人影。
為了找到巴圖魯的主人,後來,我又騎馬在周圍的山裡一連轉了三天,也沒見到一戶人家』
『那你說巴圖魯是從哪兒來的?
』我不解地問,『難道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?
』
『我猜想,』霍加庫勒老爹思考了一會說,『巴圖魯很可能是公昆侖犬和母狼交媾後生的混血犬。
而且是一隻在狼群中地位很高的母狼生的,說不定是昆侖山中最有名、最殘暴的北山狼群首領——玫瑰皇後母狼所生的呢』
接著,霍加庫勒老爹向我道出了一些他久藏在心底的話。
『我心裡很早就有了這種猜疑,』 霍加庫勒老爹說,『通過長期與巴魯圖相處和仔細觀察,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。
巴圖魯跟隨我曾惡戰過棕熊,獵獲過野犛牛,可它從來不與狼鬥。
當然,多年來,我們一次都沒有受到過狼的攻擊。
再說,巴圖魯是雄性,草原上藏獒、牧羊犬等雌性的狗很多,可它一隻都看不上。
許多雌性狗,從好遠的地方跑來,主動找它親熱,對它示愛,向它投懷送抱,它高傲地連看都不看一眼,統統把那些前來糾纏它的母狗們,一個個無情地趕跑。
每年一到發情季節,它總要消失半個月到二十天,獨自到昆侖山裡去。
有幾位獵人朋友告訴我,他們曾在昆侖山裡看到巴圖魯和幾隻小母狼在一起嬉戲,玩得很是開心、親熱』
霍加庫勒老爹接著說:『我一直猜疑,那年夏天草原半夜發洪水,很可能就是巴圖魯,悄悄去昆侖山裡與它的小母狼情人約會的半路上發現後,急忙跑回來報警的』
經霍加庫勒老爹這麼一說,我立刻回想起,巴圖魯在護衛我在昆侖山考察探險的半個月中,狼每當遇到我們,大都是遠遠地繞道跑開了,從沒有和我們發生過正面沖突。
更令人不解的是,有幾次我和巴圖魯與狼在山道上狹路相逢,狼總是主動為巴圖魯和我讓路,還擺出一幅隻有在狼群中,低等級身份的狼,對高等級身份狼那樣低頭、擺尾、躺在地上露出肚皮、畢恭畢敬、俯首稱臣的樣子。
另外,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,我曾透過帳篷的縫隙,看到明亮的月光下,巴圖魯和兩隻小母狼在山間的谷地裡追逐、嬉戲,它們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歡愉和親熱……
『你說巴圖魯是昆侖犬和狼生的混血犬,』我問霍加庫勒老爹,『可它身上怎麼找不到一點像狼的地方』
對於我的提問,霍加庫勒老爹深情地望了望巴圖魯,也是疑惑不解地搖了搖頭,沒有再說話。
巴圖魯的來歷和身世,可謂是迷霧重重、深不可測。
直到多年後,我在新疆和田昆侖山中段山區的一次偶然采訪中,才解開了巴圖魯的身世之謎。
這是後話。
霍加庫勒老爹與巴圖魯之間的關系,可以說是知心朋友和情同父子。
霍加庫勒老爹是一個典型的鐵骨錚錚的哈薩克漢子。
他在長期艱難困苦的放牧和狩獵生活中,摔打、磨練出一種『凍死迎風站、餓死腰不彎』的強悍堅韌性格。
平日裡,他威風八面,很是嚴肅,吐一口唾沫就是一顆釘,說話辦事,雷厲風行,從不兒女情長、拖泥帶水。
可每當霍加庫勒老爹酒喝高了,在外面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,與老伴阿伊莎大嬸為生活瑣事拌嘴,或與兒子們在家庭建設一些事情上發生意見分歧時,總喜歡摟著巴圖魯的脖子說知心話。
他把自己心中的不快、生活的艱難、人生的期望等等,全都毫無保留地統統說給巴圖魯聽。
每當這時,小牛犢一般高大的巴圖魯,緊緊地依偎著霍加庫勒老爹。
它蹲坐在那兒,昂著頭,兩隻又黑又亮的大眼睛,深情而專註地看著自己的主人,就像一個多年沒有謀面、好不容易偶然相逢的老朋友一樣,心無旁騖,專心致志地洗耳恭聽霍加庫勒老爹的訴說。
每當霍加庫勒老爹說到動情處,情緒激動、聲音大時,巴圖魯還會站起身來,上前用頭輕輕地拱拱霍加庫勒老爹,口中小聲發出『嗚嗚』親昵的叫聲,仿佛在安慰主人:『不要激動,不要著急,更不要生氣,慢慢說,什麼都會過去的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』
阿伊莎大嬸告訴我:霍加庫勒老爹與巴圖魯說起知心話來,可以坐著那兒不動窩,能連續不歇地說幾個小時、甚至大半天,也不覺得累。
他一直說到酒醒,心中的悶氣和不快散去才罷休。
我在與霍加庫勒老爹的密切交往中,從來沒有看到過,他打罵和虐待巴圖魯,就是連大聲呵斥都很少有。
霍加庫勒老爹和他的家人,已完全把巴圖魯看成是家中不可缺少的一員。
家裡每當開飯,給每個人打飯菜,同樣也要給巴圖魯獨立打一份。
《下一篇:《獵犬巴圖魯的秘密》連載之三;另外,特別聲明:文中照片平臺提供,侵刪。》
作者簡介:李良蘇,動物文學作家,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志願者聯盟會員,多年來,致力於動物文學寫作和野生動物保護,決心為中國動物文學創作走向世界做出自己的貢獻,也希望得到朋友們的關注、點贊、評論、轉發和支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