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迅,本名周樹人,以戰鬥力強悍聞名於世。
魯迅先生罵過很多人。
比如,他認為梁秋實見了富人就搖頭擺尾,見了窮人就狂吠,便說他是『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』。
再比如,魯迅不喜歡京劇,也不喜歡梅蘭芳。
當年梅蘭芳唱《黛玉葬花》轟動全國時,魯迅便寫道:『看過紅樓夢的,自然覺得黛玉是一個穿著印度綢衫,清瘦而憂鬱的女郎,誰能想到居然眼睛如此之凸,臉如此之長的』。
梅蘭芳當時沒有回應,魯迅也沒有窮追猛打。
徐志摩創辦新月社時,魯迅也曾經旁敲側擊地罵過他:『總有些癡男怨女,恨不得除了自己和愛的人,全部都死幹凈』
除了以上這些人之外,魯迅罵過的還有章士釗、餘光中等人,就連錢鐘書也被他說成『臉化妝得就像搓油摘粉調胭脂捏出來的假面具』,還說過『對於醜人,細看是一種殘忍』的話。
不過,要說魯迅罵人最出名的『戰績』,上面提到的都隻是小兒科罷了。
遠看是條狗,近看是條東洋狗。
這是流傳最廣的魯迅痛罵郭沫若的話,還有另一個版本:遠看是條狗,近看是條東洋狗,到了眼前。
哦,原來是沫若先生。
由於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,郭沫若的風評一直不好,如今也早已成為『骨氣』的代表人物,魯迅先生向來痛恨這樣的人,說出這樣罵人的話似乎也不奇怪。
不過,這句話卻找不到任何出處,更像是人們為了貶低郭沫若而杜撰的。
從以下兩個方面來看,這句話罵得十分蹊蹺。
第一,郭沫若確實有留學日本的經歷,『東洋』似乎也說得過去,不過,魯迅本人也有留學日本的經歷,罵別人是『東洋狗』就有些說不過去了。
第二,這種直接把人和狗放在一起的罵法實在太過低級,基本和罵娘無異,魯迅罵人向來角度刁鉆,擅長指桑罵槐,這樣的罵法實在找不到可以類比的。
第三,魯迅確實提過郭沫若。
他在1921年寫給周作人的信中說:『我近來大看不起郭沫若田漢之流』
另外,魯迅在《上海文藝一暼中》提到過郭沫若:『這後來,就有新才子派的創造社的出現……郭沫若和張資平兩位先生的稿件……是也有些才子+流氓式的』
也就是說,在魯迅的心中,郭沫若是『才子+流氓』。
不過,這裡說的『才子+流氓』也不是我們現在所理解的那樣,而是對於文章的態度:『才子於是想了種種制伏婊子的妙法,不但不上當,還占了她們的便宜……在婊子那裡得了勝利的英雄豪傑,是才子+流氓』
從這一段可以看出,魯迅所說的『才子+流氓』並不是貶義詞,而是一種文學方式的革新。
更重要的是,魯迅與郭沫若的關系並沒有外界想的那麼差,坊間流傳郭沫若曾經用杜荃的筆名罵魯迅是『封建餘孽』、『法西斯蒂』。
不過,經過查證,並沒有發現杜荃就是郭沫若的證據。
1977年,郭沫若的老友馮乃超向他求證時,郭沫若也否認自己曾經使用過這一筆名。
相反的是,郭沫若對魯迅一直十分尊敬,把他當作自己的良師益友。
比如,郭沫若曾經在文章中寫道:『我很欣賞《頭發的故事》,而不知道魯迅是誰。
但把《頭發的故事》排在譯文後邊,使我感到不平』這實際上是為魯迅打抱不平。
再如,郭沫若在《蒐苗的檢閱》一文中寫道:『魯迅究竟是我們的魯迅先生』
魯迅先生去世之後,郭沫若還尊稱他是『民族的傑作』。
而魯迅先生在逝世前也表達過自己想要見郭沫若的意願。
這些都能夠證明兩人神交已久,而不是外界傳聞的相互交惡。
餘華在哥本哈根曾經發表過一篇關於魯迅先生的演講,傳回國內之後被媒體起了一個十分令他『驚悚』的標題:《魯迅是我這輩子唯一討厭過的作家》。
其實,在這篇演講中,餘華對魯迅先生表達了最深的敬意和熱愛,他甚至說:魯迅應該是過去那個時代裡最具批判精神的作家。
餘華所討厭的不是魯迅,而是被符號化的魯迅。
作為中國文學史上戰鬥力最強的鬥士之一,魯迅這個名詞成為無數人的刀和槍,也成為惡意中傷,砍向各類人的武器,這是餘華最不願意看到的。
時至今日,這樣的事情還在不斷重演,尤其是在互聯網時代,信息的傳播速度得到了爆炸式增長,人們的交流更加密切,也更加方便,群氓們的狂歡也更加肆無忌憚。
《烏合之眾》裡曾經這樣寫道:個人一旦成為群體的一員,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,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約束的一面。
群體追求和相信的從來不是什麼真相和理性,而是盲從、殘忍、偏執和狂熱,隻知道簡單而極端的感情。
最後,希望看到這裡的每個朋友都有甄別真假,分辨是非的能力,畢竟,大腦是用來思考的。
魯迅文字在當時是醒世的良藥,就算一百年後的今天也沒有過時,對魯迅了解的越多,就越能感受到那種孤獨和偉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