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美國,每年約有30-50人被狗襲擊致死,而且這個死亡人數似乎還在逐年增加。
關於狗傷人致死的案件層出不窮,『女子被群狗襲擊喪生』、『一個月大的男嬰被家養狗咬死,母親被判處一年徒刑』、『5歲男孩被家養鬥牛犬襲擊身亡』等各種新聞見諸報端。
據對已知案例的統計,人們發現鬥牛犬傷人概率更高,其次是雜交犬,然後是德牧,不過德牧比起前兩者攻擊力還是差了不少,鬥牛犬和雜交犬對人類造成的傷害更頻繁,也更嚴重。
1998年,美國俄亥俄州就曾發生過一起慘案。
『現場就像一間屠宰場一樣』偵探看過現場後,心有餘悸地道。
很難想象造成這如人間地獄一般血腥的慘案現場的兇手,竟然是一條家養雜交犬。
這條雜交犬活生生咬死了女主人,鮮血濺到擺放在櫃子上的相框,照片裡女主人親密地和狗依偎在一起,笑得燦爛的女主人那一刻不知道這條看似無害的狗,日後會成為她的奪命符。
這起案件與其他惡狗傷人事件有著不同之處,當真相大白後,在當地引起了很大轟動。
疑點重重的現場
電話響起時,塔蓮諾還在睡覺,接起電話後,對面傳來好友凱文的聲音:『我這有一個案子,你肯定感興趣,你敢相信嗎,兇手居然是一條狗』
幹刑事多年,稀奇古怪的案件見多了,兇手是狗的還真沒遇到過,塔蓮諾立馬聯系了同事裡斯,一起開車過去。
到現場後,凱文和幾名警官正守在那裡,凱文告知了他們現場初步勘查情況。
事情是這樣的,大約在凌晨4點時,俄亥俄州的傘降醫生總部接到了一名男子打來的電話,對方哭著說自己女友在外出散步時遭遇流浪狗襲擊,命在旦夕。
值班醫生聽後覺得挺不可思議,還特地抬頭確認了下時間,的確是凌晨4點,怎麼會有人這個時間出去散步被狗咬了?
當然眼下不該糾結這個,救人要緊。
於是醫生趕往男子家中,他們跟警察幾乎是前後腳到的,看來男子還打了911。
醫生沖進屋裡救人,屋裡一片狼藉,受害者正躺在一張黑色沙發上,身上還蓋著層白線毛毯,被血浸透了。
令他們覺得奇怪的是,傷者毛毯下的身體一絲不掛,地上到處散落著沾染了血跡的衣服碎佈,醫生先確認了下傷者的生命體征。
檢查後,醫生露出凝重的神色,旁邊護士立刻也明白了——人已經死了。
醫生走出門外,遺憾地將這個消息告知了男子和警方,然後便離開了,接下來的一切已經不屬於他們的職責范圍內。
這位名叫傑弗裡·曼恩的男子失聲痛哭起來。
先前在門外警方已經詢問過曼恩,掌握了一些初步情況,死者是曼恩的女友,叫安琪拉·卡普蘭,比36歲的曼恩小8歲,還很年輕,可惜死得這麼慘。
凱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,接著開始勘查現場,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。
他也注意到了死者沒穿衣服的情況,顯然並非野狗撕碎的,因為地上的內衣比較完整,狗難道還會避開內衣嗎?
如果是曼恩脫的,就更不理解了,他為什麼要脫掉女友的衣服?
剛接到報警時,凱文以為又是常見的狗傷人事件,但多年辦案的敏銳直覺令凱文感覺到案子有蹊蹺,於是他立刻聯系了塔蓮諾。
掛掉電話後,凱文注意到墻上有一張照片,是死者卡普蘭和一隻雜交犬的合照,一人一狗看上去十分親密。
他隨口問曼恩,這是不是他們養的狗。
曼恩說是的,凱文又問狗在哪,曼恩表示,女友受重傷,到處都是血,他怕激起狗的兇性,於是把它鎖樓上了。
聽上去沒問題,但凱文還是多留了個心眼,他叫來一名警官,跟他耳語了幾句。
交代完後,凱文突然注意到曼恩的頭受了傷,還在流血,便關切地問他要不要緊,讓人送他去醫院包紮下。
曼恩不是很想去,但凱文執意如此,曼恩有些糾結,最終還是同意了。
在離開前,他對凱文說道:『別傷了我的狗』
聽到這裡,塔蓮諾和裡斯都覺得不對勁,顯然凱文也是這麼覺得的——女友死得這麼慘,但他對一條狗的上心程度顯然更甚。
不過誰知道呢,畢竟很多人真的視狗如命。
塔蓮諾又勘察了一遍現場,她和凱文的直覺一樣,認為這案子有蹊蹺。
她在放有卡普蘭屍體的起居室走了一圈,看到地上有一條長長的血跡,卻是延伸向屋內的。
塔蓮諾突然想到,曼恩說女友在外面被咬傷後,用盡力氣拼命爬回來的,那麼按理說,從門口到屋裡的地面上應該有一條爬行的血跡,然而並沒有。
死者失血量大,不可能一路爬來,門口沒有一點血。
心想著,塔蓮諾循著那條血印往裡走,來到一個房間門口,她轉動把手試圖開門,發現被鎖住了。
她又繞了一圈,發現了房間另一扇沒上鎖的門,直接推開了。
但看清屋裡的景象後,她臉色大變。
房間裡的血腥程度豈止一個『慘烈』來形容,事後塔蓮諾將其形容成『一間屠宰場』。
裡面的大床上全是血,忍著惡心勘查過後,塔蓮諾作出判定,這裡可能才是第一案發現場。
結合其他古怪之處,塔蓮諾可以肯定,曼恩撒謊了,但他為什麼要撒謊呢?
想到美國屢出的家養狗傷人事件,塔蓮諾不禁想到一種可能:難道卡普蘭是被家裡的狗咬死的?而曼恩為了護狗,對警方撒了謊?
畢竟曼恩離開前說的那句話,能看出他真的很在乎那條狗。
那麼那條被關在樓上的雜交犬也許成了最大的線索。
體內詭異的藥量
塔蓮諾和裡斯走上二樓,來到一扇關著的房門前,剛推開一絲縫隙,就聽到一陣兇猛的狗吠,他們立即把門關上了。
如果真的是這隻狗咬死了卡普蘭,說明它的兇性不可小覷,不能貿然闖入。
好在沒多久,附近狗場的幾名專業人員帶著套桿等專業工具趕來,是先前凱文交代警官去聯系的。
他們全副武裝,為了保險起見,又讓裡斯拿著槍一起進去,終於制服了門裡那隻起碼40公斤的兇狠雜交犬,把它關進籠子裡,送去犬場。
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,塔蓮諾和裡斯決定親自去審訊已被送去警局的曼恩。
據曼恩所說,當晚他和卡普蘭參加了一場舞會,女友玩得很盡興,到家後都意猶未盡,興奮得睡不著覺,打算出去走走,曼恩沒女友那麼好的精力,留在家裡睡覺。
半夢半醒中有人把他叫醒,他睜開眼發現女友渾身是血地伏在床邊,告訴他自己被野狗襲擊了,他嚇壞了,趕忙把女友抱到起居室,過程中不慎打翻了花瓶,被碎片劃傷額頭,脫掉她被咬碎的衣物則是為了檢查傷口。
在發現傷勢過重後,曼恩叫了急救,並報了警。
回答得似乎滴水不漏,曼恩神色也很鎮定,但塔蓮諾突然道:『我不太相信卡普蘭被襲擊時,你正在睡覺』
『我當然在睡覺,她在外面遇襲,我並不知道,又不是我的狗咬了卡普蘭』曼恩有些生氣。
說完,曼恩似乎也意識到不妥,不再出聲了。
但通過這句話,塔蓮諾更篤信了內心的猜測,她不再試探,而是直接問曼恩:『為什麼要掩護自己的狗?』
曼恩似乎覺得她的質疑很荒唐,對她表示,不能沒有證據就隨意指控別人。
這倒是實話,塔蓮諾必須找到證據,離開前,裡斯用略帶譏諷的口吻對曼恩道:『我覺得比起死去的女友,你更關心你的狗』
下午,塔蓮諾聯系上了狗場獸醫給塔蓮諾打來電話。
塔蓮諾說出自己的猜測後,獸醫則表示不太可能,據他觀察,這隻叫馬克的雜交犬性格溫順,對生人有攻擊性比較正常,但不會做出太過分的舉動,至於咬死最熟悉的主人,就更不可能了。
晚上,屍檢結果也出來了,法醫在卡普蘭屍體上發現了多達180處傷口,這些撕咬傷都來自那條雜交犬,長時間的撕咬攻擊,導致卡普蘭失血過多而死。
但這些還不算重點,詭異的是,他們從卡普蘭的體內檢測到一些很不尋常的東西。
一些鎮定劑藥物,劑量並不多,發揮的效用很有限,不夠讓人昏沉到毫無知覺,處於一種半昏半醒,對外界依舊有知覺的狀態。
也就是說,盡管卡普蘭被攻擊前,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註射了這種藥物,但她被攻擊時,並沒有徹底暈過去,而是毫無抵抗之力,還能感受到被撕咬的痛苦。
註射完就被攻擊了,這顯然絕非巧合,但最大的謎團在於,一條溫順的雜交犬為何突然發瘋咬死了女主人?
頭狗效應
為了搞清楚這個問題,塔蓮諾趕到華盛頓,向一名專門研究狗襲擊人案件的專家咨詢。
專家告訴她,狗襲擊人類,甚至是咬死人的事情在美國十分常見,但每一起,傷者或死者身上都隻有一兩處傷口。
這是狗發起襲擊的一個特點,一旦暴起,就咬準一處不撒口,還專咬人最脆弱的部位,比如喉嚨和頭骨,一百多處傷都是一條狗造成的情況實在罕見,這種一般更多發生在被群狗攻擊的情況下。
塔蓮諾原本的猜測是狗失控咬死女主人,男主人為了護狗而故意撒謊,但現在看來,恐怕不止包庇那麼簡單,曼恩這個男主人更有幕後之嫌。
她對曼恩提起了謀殺罪的指控,但以前從來沒有這種『借狗殺人』的情況出現,很多人都勸塔蓮諾不要這樣做,不可能勝訴的,但塔蓮諾相信,沒有先例並不代表不存在。
她費了一番功夫,找到了一位專業訓練攻擊型犬的專家,上門拜訪後,單刀直入地請教對方,什麼情況下,狗會突然襲擊親密的主人,將其活活咬死?
專家思索片刻後,將塔蓮諾帶至家中後院,她看到一個小男孩正和一隻健壯的黑拉佈拉多玩耍,一人一狗表現得十分親密。
專家向她介紹,那是自己的兒子,和家裡養的狗,名叫山姆。
他把兒子叫到身邊,對他說了幾句話,小男孩跑回去,躺在草坪上一動不動。
專家又把那隻拉佈拉多叫了過來,蹲下身拍了拍它的腦袋,山姆吐著舌頭十分乖巧,這時專家突然指著不遠處的兒子大聲道:『抓住他!』
令塔蓮諾震驚的一幕發生了,原本十分溫順的山姆,收到指令後,立即就向小主人沖去,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,
塔蓮諾險些驚叫出聲,好在山姆並沒有真咬下去,隻是叼著,似乎在等待專家的下一個指令。
專家讓它送開口,小男孩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,繼續和山姆玩耍。
專家向塔蓮諾解釋道,這就是『頭狗效應』,像狼群一樣,狗群裡也有老大,對家狗來說,跟它一起生活的人類家庭就是自己的同類,理應也有『頭狗』的存在,隻不過一般家庭不會對狗去做特殊訓練。
『頭狗』未必就一定是真狗,當一個人對狗進行專門訓練後,他也可以成為狗眼裡的『頭狗』,聽從對方下達的一切指令,而且狗隻聽他一個人的話,無論平時跟其他人建立了多親密的聯系,只要『頭狗』下令,狗就會立刻翻臉不認人。
對山姆來說,專家就是它的『頭狗』,它也隻聽從專家的指令。
而且只要『頭狗』不叫停,狗一旦襲擊人是不會停下攻擊的。
塔蓮諾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,她請專家一起去了狗場,對那條叫馬克的雜交犬做了確認,經過專家的測試後,確定馬克就是一條接受過訓練、特定情況下攻擊性十足的狗。
馬克隻是殺人工具,真正的幕後指使者,則是作為主人的曼恩。
案件開庭後,塔蓮諾攜專家出庭,指證曼恩操控狗咬死卡普拉,曼恩的律師則反駁稱可能是當晚兩人發生爭吵,情緒激動的卡普蘭用水杯砸了男友的頭,刺激到了護主心切的馬克,從而造成悲劇。
為了讓陪審團相信雜交犬是被精心訓練的攻擊型狗,專家先是給狗播放了一段激烈打鬥的刺激性畫面,但狗無動於衷,接著專家又播放了一段專門對狗進行攻擊型訓練的視頻,馬克立刻變得躁動不安,對著屏幕兇狠呲牙,直接往電視撲去。
對比如此明顯,令曼恩的一切詭辯再也站不出腳。
他終於承認了,是自己對馬克作出指令,要它咬死女友,他被法院以謀殺罪判處入獄15年,法院和警方並沒有公佈案子的某些細節,比如曼恩殺死女友的動機。
在他所犯下的惡面前,這些已然不重要,公佈細節也隻會增加一些對死者的無端揣測,也許警方此舉的目的是希望人們只要記得曼恩是兇手就夠了。
曼恩鋃鐺入獄後,對馬克的處置也一度引發爭議,很多愛狗人士都同情這隻被主人利用來殺人的小狗,提出想要收養它,但考慮到馬克已無法重新受訓,也確實咬死過人,不能貿然送人領養,否則悲劇可能還會重演。
於是警方采取了一貫處置這類狗的做法——安樂死。
一場手不染血的精心謀殺,真正的兇手還有重新出獄的機會,判15年如果減刑,實際可能關不到10年,現在的曼恩肯定早已出獄,但被險惡人心利用的狗卻背負了更沉重的代價,失去了生存的權利。
它甚至至死都不明白為何最愛的兩個人要互相殘殺,因為它隻是一隻狗,無法理解人性的復雜。